20华诞蓦然回首
当巧夺天工的世界著名建筑奇葩——澳大利亚悉尼歌剧院20华诞的盛典之机,我又一次来到它的身边,满怀深情,流连忘返。在这蕴藏着万千财富的港湾,举世瞩目的悉尼歌剧院就坐落在一个小型半岛上。犹如巴黎的凯旋门、埃菲尔铁塔、旧金山的金门大桥一样,它成了悉尼这个南半球现代化大都市最新的标志。悉尼歌剧院占地近2 万平方米,建筑面积近9 万平方米,三面环海,南端与植物园及政府大厦遥遥相望。建筑的最高点距海平面60米,相当于20 层高的大楼。整个建筑外观全用乳白色名贵大理石砌成,雄伟壮丽,气度非凡。歌剧院由音乐厅、歌剧厅、话剧厅、电影厅、大型陈列厅和接待厅组成,另设有各种排练场、化妆室、图书馆、展览馆、咖啡馆等大小厅室共900 多间,可同时容纳6000 多人在其中活动,并拥有全世界第一流的新潮音响和灯光,室内装饰设计上乘,材料考究,一派富丽堂皇的景象。从1959 年3 月破土动工,悉尼歌剧院的建筑工期达13 年之久,耗资数以亿计,实实在在牵动了每一个澳洲公民的心,但令人们深感遗憾的却是,直到如今,它的设计者却未能亲眼一睹它的风采,同澳洲公民同享歌剧院带来的殊荣和欢乐。这到底缘由何在?蓦然回首,我的同行,一位澳洲记者追踪采访来的有关悉尼歌剧院的幕后新闻,令人不禁思绪翩跹,感慨万端。
夺魁方案寄自丹麦
在安徒生的故乡,“美人鱼”诞生的地方,38年前,也就是1956年上半年的一天,一本极普通的建筑杂志被37 岁的丹麦建筑设计师J·乌特松随意翻开,谁能想象到这随意的一翻,竟翻开了世界建筑史上最辉煌的一页。J·乌特松看到了一则澳洲政府向海外征集悉尼歌剧院设计方案的广告,心灵若有所动,然而他却对遥远在天边的南半球的悉尼一无所知,更不用说身临其境了。然而创作的欲望却不可压抑。几天后,他在首都哥本哈根偶然遇到几位来自悉尼的姑娘,她们是来参加奥林匹克马术赛的,但后来人们却执意把她们称为“命运之神特意派来的天使”。J·乌特松缠住“天使”询问悉尼的状况,“天使”被其执着和热情所感动,向他娓娓道来悉尼醉人的美景,特别向他描述了悉尼港湾一带的旖旎幽静和独特风情⋯⋯具有诗人气质的设计师被深深地陶醉和感染了,他的创作灵感骤然而至。
没有见过大海却要歌颂大海,这样的诗写出来能打动心弦吗?J·乌特松
执意用要自己的设计蓝图构思出一首这样的“诗”来。推翻了一个个构思,
撕碎了一张张图纸,度过了一宿宿不眠之夜,在最后截止日期即将到来之前,
他终于拿出了一个“自我感觉良好”的方案。旋即,这卷蓝图经过精心描晒,
飘洋过海邮向悉尼,它带走了又一个“安徒生童话”。
纸篓之中力挽狂澜
历史将永远铭记这个日子:1957 年1 月29 日,在悉尼N·S·W 艺术馆
大厅,记者云集,镁光灯闪烁不停,评委会庄严宣布——J·乌特松的设计方
案击败所有231 个竞争对手,独占鳌头,荣幸获选,成为幸运之神!设计者
因此得到5000 英镑的奖金,名声鹊起。
设计图案一经公布,人们惊喜不已。它那独具匠心的构思和脱俗超群的
设计,倾倒了悉尼,折服了澳洲。远望,歌剧院好像蔚蓝色海面上缓缓飘来
的一簇白帆;近看,又仿佛被海浪拍涌上岸的一只只白色贝壳,静静地竖在
海边。建筑物与海湾的地理环境巧妙和谐地融为一体,既是艺术化的建筑,
更是建筑化的艺术,天地间如果没有歌剧院,那将会是莫大的遗憾!
然而,陶醉在狂欢中的人们哪里知道,J·乌特松的方案最初是被淘汰到
纸篓子里的一团废纸,在大多数评委的眼皮下被判处了“死刑”。后来,评
选团成员之一,著名的芬兰籍美国建筑设计师依洛·沙尔兰抵达悉尼后,提
出要看所有的方案,当他从纸篓里翻出J·乌特松的这团废纸时,眼睛倏然
一亮,那欣喜万分之状简直不亚于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!他惊呼:“艺术珍
品!艺术珍品!!”依洛·沙尔兰以他那睿智的慧眼,力挽狂澜,勇排众议,
进行了卓有成效的“游说”,以致于众多评委后来也感到了其魅力所在,纷
纷易帜,与依洛·沙尔兰“统一认识”、“统一步调”,方案最终被评选团
确定为优胜者,纸篓里捡回了20 世纪世界建筑史上的一个奇迹。
朝野两党争执激烈
喜讯从悉尼传到丹麦,J·乌特松一家欣喜若狂!J·乌特松回忆道:“那
天我正在树林里散步,蓦然间,女儿艾英飞也似地跑来告诉我这个从天而降
的喜讯。随后,她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自行车用力扔到了一条水沟里,兴奋
而又娇憨地对我说——爸爸!我的赌打赢了,你现在没有理由不为我买一匹
马了吧?!”J·乌特松回忆起当年情景,仍然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,他自豪
地说:“我的设计方案能够中选,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收获”。
烫金的请帖发出盛情的邀请,J·乌特松离开自己的祖国,飞赴那个陌生
的国度去圆他的“缪斯之梦”。他终于扑进悉尼海湾的怀抱,日以继夜地劳
作,把全部心血都倾注到了歌剧院的具体设计和建筑工程上。
应当说,悉尼歌剧院的设计表现了巨大的反潮流勇气,它必然会对传统
建筑施工提出尖锐挑战。譬如,如何支撑这个特殊形状的不规则屋顶?怎样
才能使它经得起百岁千秋的考验?等等。大量建筑结构问题亟待解决,J·乌
特松与他手下的建筑师和筹委会负责人联袂,就顶层建筑、内部结构和整体
布局展开科学的研究和讨论,有时争执和分歧异常激烈、尖锐。这时,J·乌
特松才明白:在这个世界上,要干成一件事,是多么的坎坷艰难!最为不幸
的事接踵而来,谁能想到,耗资巨大的工程费用问题,竟然成了当时朝野两
党权力斗争的焦点和筹码,两党围绕歌剧院工程费用拨款,开始了一轮“短
兵相接的战斗”。
满含悲怆愤然离去
1965 年8 月,一贯不遗余力支持悉尼歌剧院工程的澳大利亚工党政府在
大选中下台,向新上台的自由党政府交出了大印。自由党上台伊始,继续对前工党政府大加指责挞伐,说它“不惜巨额财力建一个世界上最大的歌剧院
是奢侈和浪费”。歌剧院工程合同是由J·乌特松与歌剧院筹建委员会双方
共同签订的,在州政府更迭后,筹委会主席爱莫能助,只得非常抱歉地告诉
他:“从现在起,你不得不到公共建筑工程部部长休斯先生那里去要工程经
费了。”
摇篮中的悉尼歌剧院建设面临“断奶”的威胁。J·乌特松心急如焚,立
即去找休斯,但休斯大方针已定,坚持不同意拨款。许多关心歌剧院建设的
人试图说服他,但都未成功。近30 年后,J·乌特松老人端坐在自己寂静的
公寓里。向记者道出深埋已久的心声:“并不像外界传说的那样,是我辞职
不干,而是我的合同被停止了,我除了被迫离开,别无选择。”
悉尼。国际机场。1966 年4 月28 日。J·乌特松偕同他的夫人和3 个孩
子,满含悲怆与莫大的遗憾,愤然离去。当飞机飞越悉尼港上空时,J·乌特
松透过舷窗往下眺望,心里像打破了“五味罐”。他最后一次满含深情地眺
望了一眼三面环海的贝尼朗岬角——悉尼歌剧院建设工地,不禁潸然泪下,
仰天长叹⋯⋯当时,这项工程连四分之一都未完成。命运多舛,怎能不令设
计者焦虑恓惶,依依惜别!
J·乌特松的突然离去,不啻是一个爆炸性的新闻,使许多人惊得目瞪口
呆。就连同他“过不去”的公共建筑工程部部长休斯先生,也表现出惊讶和
遗憾。后来,休斯宣布,由3 名澳洲建筑师填补空缺,继续完成悉尼歌剧院
工程。
既非贝壳亦非风帆
自悉尼歌剧院诞生以来,已有全世界多少诗人、文学艺术家及摄影家用
现实主义、浪漫主义、形象思维、抽象思维等等手法对它进行讴歌赞颂,恐
怕连澳洲人自己也无法统计清楚。而形容最多的,是集中在两个形象上:一
说它形若蚌壳,洁白夺目;另一说它宛若巨帆、扬波出海。这仿佛已经约定
俗成,成为悉尼歌剧院当然的代名词。
令人竟想不到的是,当记者采访J·乌特松时,他在歌剧院落成20 年之
际,披露了这样一个秘密:“歌剧院的造型并非风帆,也不是贝壳,而是切
开的桔子瓣。”他还谈到:“许多人都说,我的设计是大海的贝壳和航行的
风帆赋予了创作灵感,实际不是那么回事。它只是一枚橘子,你如果将橘子
切开后,橘子瓣的形态同歌剧院的屋顶造型是相像的。当然,我不否认,它
又恰好与白色的风帆与贝壳类似,但这并不是我当初的本意。不过,我非常
喜爱人们把它喻作贝壳和风帆。因为,这两种形象本身都是很美的。”看来,
J·乌特松之所以把歌剧院顶部设计得高耸奇特,主要是考虑到海湾环境平坦
开阔,歌剧院所处位置视点较低,因此必须在屋顶造型上作文章才能与地理
氛围适应,互为照应相辅相成,不致于在视觉上留下遗憾。
婉拒邀请心系澳洲
在澳大利亚,如果你在街上随便问一位公民,当悉尼歌剧院的设计者重
返澳洲时,他应该得到什么样的欢迎?回答几乎都是相同的:“我想,他应
该得到英国女王或国家元首级的隆重礼遇。”但非常非常令人遗憾——
1973 年10 月20 日,当英国女王为悉尼歌剧院落成剪彩时,显要聚会,
嘉宾云集,唯独不见J·乌特松的踪影;
1978 年10 月20 日,歌剧院举行5 周年庆典,他也没有露面;
1983 年10 月20 日的歌剧院10 周年纪念仪式上,依然未见他的音容笑
貌;
1988 年10 月 20 日的歌剧院15 周年庆典,J·乌特松的缺席又一次令怀
念他的人们大失所望;
1993 年10 月20 日,悉尼歌剧院的20 华诞,为期一年的庆祝在这一天
达到高潮,举国上下,气氛热烈。澳洲国民,尤其是悉尼市民热切期待着。J·乌
特松重返澳洲,光临盛典。回答他们的依然是失望和遗憾:时届74 岁高龄的
J·乌特松以“患高血压”为由又一次婉拒邀请。
27 年前,由于现已周知的上述原因,J·乌特松扔下设计图纸,头也不
回,愤然离去。经历漫长的历史岁月,至今再未踏上澳洲的土地,甚至迄今
为止仍未亲眼目睹竣工后的悉尼歌剧院。这一切,究竟是为什么?简直不亚
于一道“新哥德巴赫猜想”。
唯一令人得到安慰和振奋的是,著名建筑大师J·乌特松终于打破27 年
来的沉默,在目前旅居地西班牙的一个酷似悉尼“贝尼朗岬角”的海岛上,
接受了一位澳洲记者的采访,讲出了一个鲜为人知的故事。
对于悉尼歌剧院国度派来的使者,J·乌特松老人真诚地说:“我看过歌
剧院的照片,它的内部设计与我的原设计很不一样。但我没有什么可抱怨的,
因为我已经有了一个奇迹般的经历,比原来预料的要好得多。对于澳大利亚
和它的人民,我只有诚挚的爱慕和满腔的热情。”
当问到老人为何要选择西班牙这样一个岛屿永久居留时,J·乌特松老人
若有所思,欣然答道:“在澳大利亚的那些年,我从未感到自己是外国人,
也没想到过等歌剧院建成后就离开那里。而总认为我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了自
己最喜欢的地方。比起丹麦,我倒觉得澳大利亚更像我的家。如果不是情况
发展到那种地步,我就在澳洲住下去了,当时我全家人都已拿到了“P.R”(永
久居留证件)。我之所以在西班牙的这个岛屿买了地皮,盖了房子,就是因
为这里的地理环境、生活风俗同澳大利亚非常相似——我爱澳洲,心系澳
洲!⋯⋯”
悉尼歌剧院的设计者何时会重返澳洲,重返悉尼,一睹自己“孩子”的
风采,至今仍然是个解不开的谜。做为一个悉尼歌剧院的崇拜者,我与澳洲
人民一样,祈祝J·乌特松老人在有生之年还千百万人一个夙愿——
重返澳洲,再造辉煌!